贾璋岷：法制记者的诗歌笔记⑱（五首）

暗  云

——致国保警察

阳光投射的每一次明亮，云层堆积

游动，在辽阔的天幕

隙缝，没有锁住汹涌的呼吸

长云，把雪山遮暗成一块抹布

有角峰亮出冷峻的锐利

有衰草在旷野渴望的匍匐

角峰，挑起流云的长尾

呼唤新一轮阳光灿烂的飞瀑

执著的念想，稀释云层无妄的光斑

有一些凉风，有一些迷雾

坦荡的大地，堂堂正正

暗云的阴影，起起伏伏

一次次的挑战与回合

折叠起长风浩荡的通途

激荡的，不仅仅是雪山草地

还有远方的海，心中的湖

当暗云的游荡成虚无缥缈的气流

连绵的山峰，依旧是不屈的头颅

宁静的感觉，在明媚的阳光里

清澈的眸子，有一种炽热的温度

（国保警察，是公安机关依据规定，为保卫国内政治稳定而设置的警种。“国保”，原称“政保”，建国以来，由上而下，机构序号从“一局”到“一处”，再到“一科”的设置，可以看到这个警种的重要。1980年代中期以前，它的职责是维护国家安全和反间谍等方面的工作。国家安全部门组建后，公安部门政治保卫的部分职能转到国家安全部门。后来，省厅以下，改称“国保总队”“国保支队”“国保大队”。1980年代，在省厅一处的支持下，本记者采写并刊发《一个台湾国民党特务的覆没》《迷惘者归来》等国家安全保卫题材的报告文学。在采写318国道上理塘县一起案件时，写下此诗）

腐草为萤

夏夜星星，点点珠芽凝露的过程

地面溅开若隐若现的花朵

草坪的曲谱，一个个音符

悄悄地，把音量调得很弱很弱

流星雨来临，拉出斜风的曲线

点击一处处的衰枝草棵

萤火虫的舞姿，挣扎般的愉悦

把一种唠叨的欲望述说

腐朽的花冢，埋葬暮春的情节

花没了，却有点点光亮闪烁

凄美的浪漫，咀嚼着夏天的切片

野草一望无际，扭动着热切的蓬勃

把一缕缕柔韧的清风牵过来

情景的转换，就在絮絮叨叨声里定格

生生不息，轮回着希望的花种

轮回的旗帜，趟过岁月之河

腐草的酸败味，打着旋儿

孕育着一个个裂变的时刻

蓦然发现，虚妄的种子哪怕播种

仍然养不出耀眼的花萼

腐草，寄寓昨夜的残梦

发如雪，飘洒在旷野的前额

化作泥土的格格笑声

晃晃悠悠，花枝有精灵般的抖索

那萤火虫，又是另一种叙事

风中雨中，它来过舞过

每次曲线轨迹，都是无序的自在

欢快的节奏，顾不上腐草的沉默

动静互换，是陈腐与新生的对话

让腐草去腐败，让萤火虫不再寂寞

（1988年，采访一件贪贿案件，有感而作。）

对  坐

树与树，对望成一张弓

弦上的张力越拧越紧，直到彩色的霞

流动浅黄色，边缘的梦

清风拂面的感觉，模糊了边界的行踪

滔滔不绝的河水，吻别远去的渔舟

渔歌唱晚，还需要时辰的历练

天角，隐隐传来心灵呼唤的暮钟

山与山，坐卧的锯齿割开青峰

有种默契，常念着如菊花般升起的嫩月

只是孕育的过程，在峰峦里作痛

炫舞的语言，火焰纹章的燃烧

煅造的欲望，总不会落空

高山流水的余音，点化出新的风景

情理的漫漶，茫然若失的山涧溪流

合成新的瀑布，奔跑跌落进深潭

倒影，把岚烟树影磊石统统包容

国徽下，法官和律师对坐

撞击的火花，点燃对方的思维魔方

共同目标对准前，需要一次交锋

一棵树成全另一棵树

一座山凝望另一座山

目光，穿透云霞海曙的征鸿

（1992年，参加一次庭审活动。间隙，在采访本上写作此诗）

雨  粒

云在天空酝酿情绪的时候，紧锁眉头沉思

甚至，想不出故事合适的名字

墨荷，洇染的层层焦虑，转身滴下眼帘

连接天与地，就是雨丝

淋湿着长长街巷，青石板被擦亮

石缝露出星星斑斑的野花，消减了焦渴

草根，水汪汪，积攒新的希冀

天心莫测，总是无痕般的高远难问

揉碎浮藻，留给昨夜的，是如墨记忆

星光熹微的催促，把每寸肌肤捋顺，

朝阳与残云，平衡着一种博弈

润物无声，鼓动勃然滚动的气息

时间的起点与终端，飘拂着脉冲的心旗

等待的足音，渐渐逼近，看到循序渐进的变幻

断断续续的萌动，叶芽有雨水垂滴

浸泡久了，希望的嫩蕊更肥大

春雨如油，夏雨如膏，夜的幕布遮住更多隐秘

随风潜入夜，没有雷鸣电闪的游动

润物无声，再造与新生都是自然的伟力

蒙冤的混沌，搅拌出心的回归之路

看那雨丝一阵阵洒下，越来越密

（1986年，雅安市一名工商干部被一审判处无期徒刑，罪名是“投机倒把”。1987年，二审改判，被告人被宣布为“无罪释放”。改革开放的大背景，纷繁复杂的社会经济现象，给司法提出一个个新课题。后来，刑法大修，取消“投机倒把”罪名。本记者连续追踪此案，写作报告文学《扶起来，倾斜的天平》，分4章连载。后收入专著《本案报道失实》的“洗冤新录”专辑）

盘点节气

吹弹不破，总是恒定的春种秋收

目光，就这样，投向原野的沟壑褶皱

一星一簇的春天，还在愉悦地欢笑

一痕一垄的秋天，穿越，时光的不系之舟

珍珠链的点缀，每一粒珠子

晶莹圆润，粉腻凝光，玲珑剔透

笔触，露出线索的丰腴

抛洒视野的深度，酿熟了相思豆

每个节气都在灌浆，期待目光的关注

选择并不困难，辨别真假的小气候

每粒珠子，都有成长的功过

故事的讲述，有时困顿，有时顺溜

沙场点兵的感觉，任凭九天风云翻卷

每次和弦，迸射同一个节奏

把珠子串起，移植到五色土的格局

彩霞流丹，脉动起内心的小宇宙

报社编前会，就在节气盘点的时候

把采访的耕作，揉进工序的激流

一次次回望与前瞻，一茬茬庄稼

叠叠版面，报纸的波涛，把流动的岁月挽留

（有时呆板，有时活跃，有时沉闷，有时激烈。这就是编前会，报纸出版的必经程序。每期报纸出版前，编辑部各部门负责人要召开会议，确立和协调版面的会议。总编辑或受总编辑委托的负责人，主持会议，组织大家梳理近期发生的社会热点，为投入采访、稿件组织、版面安排进行调度）

作者：贾璋岷

参与创建四川法制报社，担任过报社记者、部主任、副总编辑、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