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天国

张天国和段爱松是我鲁迅文学院报告文学高研班的同学，虽说是报告文学班，可这俩位同学却写得一手好诗。爱松的诗歌飘逸、灵性，天国则是铁路建设者，和我是同行，诗歌中散发着铁路味儿。

天国做人豪爽，爱松做人贴心；前者洒脱，后者婉约。学习时，一次同学聚会，趁着酒兴。天国要拜爱松为师，爱松羞涩而不允。同学促狭，我亦附和之。天国上劲，拜师意志坚定，恍惚中，好像还在现场行了磕头作揖拜师的大礼。顿觉严肃之气，萦绕心怀。天国比我年长，年长爱松十几岁，天国能有这种屈身向下的虔诚之心，同学们当时粲然一笑，没当回事。笃定爱松为师之后，天国的诗风真是大变。一个尊师学艺，一个潜心教学。

师徒二人皆为我好友也，看其情真意切，教学相长。同学聚会时，玩笑成了敬仰。天国在重庆工作，是铁路建设战线上的一位宣传干部，爱松在昆明，是一位潜力深厚的文学刊物编辑。师徒二人，虔诚对待文学之心，常有成果传来。读天国拜师后的诗歌，断然不同以往。又常闻爱松长篇小说创作不断，天国则常有诗歌获奖。

天国退休后，曾染小恙，得一江边别墅栖息，神情多了些悠然之态。偶尔视频，同学间的调笑，多了些光阴的况味。闻知其出版的新诗集，名曰《翅膀上的风景》，想象是诗人的翅膀，我倒想看看老同学把翅膀上风景描绘的如何。不日，诗集邮到北京，正遇天气酷热，案头摆着几位老先生的书评要写，就暂时把天国的诗放在一边。夜半起身，瞥见天国的诗浮在书堆上，如一只蝴蝶，就想看看它是怎么飞翔的。于是乎，今日下午，打开空调，在冷风吹拂中，看看这位曾被我戏谑的同学诗歌意蕴的变化。

天国是报告文学作家，具有恢弘大气的报告文学描述场面和符合气场的语言张力，这部诗集，竟然是天国应约而为工业题材而写的一部诗集。人们习惯了用报告文学笔调赞美工业建设的成就，就像描述一位英雄常用英武、勇敢之类的词汇一样，一旦写出英雄泪洒美景的场面，好像一时被人难以接受。

重庆是座地理位置独特的山城，航运、水运、高铁、轻轨、高速公路和陆海新通道，构成的立体交通画面，每个交通侧面，皆可以成为大书特书的报告文学题材。但把这些题材用诗歌表达出来，不仅是有违常规的书写，对天国而言，也是一种超越自己的挑战。报告文学的语言，尽管同样也需要饱满的感情，但其语言的大开大合和诗歌的凝练、意象的飞升相比，迥异多了。

天国勇敢地挑战自己，为着自己热爱的城市，为了自己从事大半生的事业，为了重庆立体交通的变化，他用诗歌舒展自己的情怀。作者“扇动翅膀”，“将无限爱意传递给了快捷与通达，辽阔与繁华的巴山渝水，一行行文字，在呼啸的风景里，惬意地诗意阑珊。”

诗人的翅膀是斑斓的，每一个羽片，书写不同的行业，而这些行业又汇聚成大交通的统一的色彩。在“呼啸的风景”这一辑里，作者对重庆高速公路做了全面的诗歌渲染。在作者的眼睛里，古驿道上的重庆，写满了时代的风景，巴山渝水的筑路人，刻满了艰辛的符号。那位翻山越岭的高级工程师张乐华，“十八年的翻山越岭/十八年的山水迁徙/十八年的现场吃住/十八年的别家远行/十八年的不眠窗户/十八年的‘清白做人，干净做事’/十八年的对待施工单位一视同仁/十八年为国家节约资金超千亿元/十八年获得百家施工单位的高度评价”，一位悄然奉献的工程师形象，在张天国的歌咏里呈现出来。

诗人用诗歌书写了卜令涛、孙国一、刘学洲、钟明全、莫友平、李大勇、郑熙……等一大批工程人的形象。针对每个人的个性特点和所从事的行业，诗人用凝练的语句，唯美的意象，书写了这些建设者崇高的灵魂追求。诗歌的形式与建设者的精神内容，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诗歌的爽朗和对仗，意象的唯美和压韵合辙之美，让建设者成为诗行里跃动的美丽音符。

诗人将大开大合的报告文学笔法，变异成对仗押韵的一串串诗行，读来令人动容。既有《冷水风骨·赋》的形式美，又有《风过澎系河》的纵情想象。诗人可以“携带一缕光束穿过尖东山”，也可在“青春闪耀的大巴山”上咏诵一曲青春之歌。作者观看 “平行线上的风景”，对重庆铁路集团进行了诗叙赞美，《行走在遥远的路上》清晰记录了隧道工人的艰辛与执着；而在诗叙重庆陆海新通道这一辑里，诗人用真情厚意铺排出 “中国名片”的辉煌，在《川渝，渝川，我们是兄弟》作者写出了川渝经济圈的风情。从外在时空的断想，到内在气质的勾勒，诗人以川江号子般的呼喊，扯开嗓子赞美这一陆海大通道。而在诗叙重庆港务物流这一辑里，诗人纵横驰骋，将“通江达海行天下”的气势，贯穿在诗行里。诗人写果园港的变迁，再一次描述了青春在港口的闪光，“如果把生命比为一棵绿树/那么青春/就是这树上最艳丽的花朵”，诗人不止一次地赞美青春，青春之于重庆的交通建设，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诗人以饱满的感情，书写了时代的声音，青春的力量。而在诗叙重庆航空里，这一“蓝天下的两江翅膀”又飞出“两江逼仄的天空”，作者用《存储在云端里的记忆》，真情书写了重庆航空的变化，又在《故事，在云端里飞翔》记录了航空建设者的艰辛。唯有诗行，才能把建设者的辛酸唯美地呈现，诗人在这样的意境里，达到了诗意的升华。

在诗人眼里，重庆轻轨是“开往春天的列车”，要“搭乘一列太阳橙列车，去荡漾春天”，“呼吸在重庆轻轨文化里”，“诙谐、乐观、形象的重庆言子儿，扑面而来”，诗人将轻轨的涌动与凝固的历史相互融合，让人从地域性的美景中感受到诗意的力量。

纵观张天国的诗集，张天国从诗歌创造中，找到了诗意的天国。天国的天国，不只是报告文学的书写，也是诗意地书写，唯美地书写，更是天国构建自己的立体交通体系的书写。诗人的追求中，饱含着对山城重庆的情愫与诗意的创造。想起天国拜师，再看天国的诗歌，对这位心中有数的兄长，顷刻充满敬爱之情。愿天国能在自己的天国里，实现诗意的梦想！（戴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