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任法官初办赡养案之初体验

4月18日，是我被任命为员额法官刚好两个月的日子。一早来到法庭，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在调解完一起离婚后财产纠纷案后，我便火急火燎地拿起法袍和蓝领带，提着装有卷宗和法槌的公文包，驱车赶往原告家，因为这对老夫妇行动不便，我便决定把开庭地点定在他们家中。今天，我将巡回审理我法官生涯中的第一起赡养纠纷案。

第一次办理赡养纠纷案，起初我内心是有点发怵的。因为在此之前，负责送达的同事就告诉我这个赡养纠纷案件有点“具体”。原、被告双方矛盾积怨很深，都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而且一家八口人就有四本残疾证，可能这块“硬骨头”不好啃。但作为家事审判法官，无论怎样还得硬着头皮上，凡事总有第一次嘛！为了尽可能地处理好这起赡养案，开庭前的一天，我再次联系了原、被告确认双方均能到庭；同时重温了与赡养有关的法律规定，认真查阅同类案件的庭审笔录和文书，以便在庭审中得心应手些……

警车在蜿蜒的村道上行驶了十来分钟，车上的人都在疑惑，不是说只有一公里多的路吗，为什么还没到。原告的援助律师给我们打电话时，才知道我们走错路了，赶紧掉头……几分钟后，一个站在路边杵着拐杖的佝偻老头儿用他的拐杖拦下了我们乘坐的警车。一下车，映入我眼帘的是马路旁几间四周长满杂草的带围墙的瓦房，入户路上被前两天的春雨滋润过的野草长得特别茂盛，同事向我窃窃私语道：“这样的路，如果没有事先看到老人，根本看不出有人在居住。”

我们带着庭审所需用的物品，很快来到原告家的院子门前，看到原告的两个儿子、儿媳、援助律师、社长已经站在院坝里了，进门的第一步我有点不知道脚该往哪里踩，地上到处都是家禽的排泄物和粮食渣滓，这让农村长大的我还是很震惊。环顾四周，屋檐下杂乱地堆放着木材，围墙的另一角放着一捆生锈的铁丝，另一原告坐在凳子上，倚着厨房门框，有两只小土狗躺卧在她脚下。

我把公文包放在略微干净一点的椅子上后，赶紧和同事布置起巡回审判庭来，搬八仙桌、安长条凳，挂国徽、拉巡回审判条幅，摆放桌牌……很快，临时审判庭就搭建完成了。法槌一落，庭审开始，程序和坐在法院的审判庭上一样。我和书记员坐在八仙桌的同一边有点拥挤，原、被告分坐于左、右两侧，我能看到被告头上的根根白发和那深深嵌入眼角的皱纹，也能看到原告浑浊的眼睛渐渐变得湿润，还有隔着口罩也能闻到的那股令人不悦的家禽粪便味儿。两个原告已到古稀之年，年老体衰，疾病缠身且无经济来源，需要两个儿子支付赡养费来维持生计。两个被告已是天命之年，均有残疾，收入微薄，子女尚幼，生活困难。双方都各有各的难处。庭审中，原、被告双方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诉说着各自的苦楚与不易。两个儿媳情绪激动，控诉老人的不对，原告也指责儿子儿媳不闻不顾，说到激动处，双方都在流泪。“父母把我们养育长大不容易，尤其在困难年代，作为子女应该有感恩之心。我们每一个人都会老去，将来都需要子女的照顾，我们的行为会直接影响下一辈对待父母的态度。作为父母，也不能倚老卖老、随意谩骂，也要体谅儿子儿媳两个小家的不易，大家心平气和些，才能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看着挺揪心的一家子，8个家庭成员里就有4个残疾人，带着同情与耐心，我从中不停地做着双方的思想工作。各方经过发泄、哭诉和当庭调解，他们脸上的阴云渐渐在消散，布满脸庞的怒气也消失不见了。二被告主动提出将履行赡养父母的义务，分别支付父母每月赡养费400元和100元，平摊父母的医疗费用，并当场履行了部分赡养费。我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调解结案、当场履行，作为初任法官，这个案子似乎结果不错。离开时，原、被告都在向我们说着感谢的话，但我的内心五味杂陈，默默祈愿，以后可以多办点其他类型的案件，不用再有办理赡养案件的机会。不是因为觉得赡养案件难办，而是希望普天之下、万千家庭，都能父慈子孝、老少和顺，父母子女关系不需要司法的介入。

回庭的路上，阳光暖暖地照进车窗，村道两旁的山峦开满了各色的野花，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复杂的心情逐渐平和了些，我脑海里突然有了画面，想起了老人的围墙旁，枇杷挂满了枝头，围墙上的金银花开得正盛！

（陈勤）